“我有口罩机，谁有熔喷布？”
随着各地复工复产，口罩的需求再度爆发。在企业扩产和转产生产口罩后，用于制作口罩过滤层的熔喷无纺布供不应求，甚至有中间商抬价至10倍以上，令口罩厂商望而却步。
熔喷布为何难求？业内人士向南都记者指出，此前国内生产熔喷布的厂家并不多。短时间内扩大产能也存在阻碍。有熔喷布设备厂商表示，设备交货周期通常在8个月左右，加上约2个月的安装调试时间，短时间内难以满足激增的需求。
深圳市一家医疗用品企业员工在口罩自动化生产线上忙碌。 新华社
熔喷布供不应求
现货难求，期货等待时间长，熔喷布紧缺成了口罩厂商绕不过的难题。
2月10日，全国多地陆续复工复产。
此前一天，山西省药品监督管理局向山西兵娟实业集团有限公司（下称“兵娟实业”）核发了医疗器械生产许可证号和医疗器械生产注册证号，后者是山西省实行应急审批的企业之一，承担着缓解口罩和防护服紧缺局面的责任，
然而，直到2月26日，兵娟实业还在四处求购口罩的原材料熔喷布。
医用口罩的主体结构为三层无纺布，又称SMS结构。内S层是普通无纺布，主要是吸湿功能；外S层是做了防水处理的无纺布，主要用于隔绝患者喷出的液体，起到防飞沫的效果。
其中，M层用的是经过驻极处理的熔喷无纺布，被称为口罩的“心脏”，具有很好的过滤性、阻隔性、保温性和吸附性。
“我们年后就订了三四台口罩机，想着复工之后就生产口罩。”26日，兵娟实业的一位负责人告诉南都记者，目前公司还没有谈好供应商。
据其介绍，目前联系到的供应商都不能拿出现货，“要从其他国家运过来，最快也要3月中旬”。
这位负责人表示，前段时间联系上一位能提供现货的供应商，但后来对方的熔喷布被调控了，“调控给口罩生产能力更强的企业”。
恒天嘉华非制造有限公司是国内生产熔喷布的企业之一，隶属恒天集团。官网显示，恒天嘉华在大年初三就紧急复工，截至1月27日，日产能达到120吨，“口罩用面无纺布、喷熔过滤用无纺布、底面用无纺布；病毒防护隔离衣用纺熔SMS无纺布供应充足”。27日，南都记者联系该公司，得到的回复为“企业已被政府接管，现在不接订单”。
另一家生产喷熔布的企业量子金舟（天津）非织造布有限公司也于27日回复南都记者称，“暂停订单了”。
一位生产口罩内外S层的无纺布厂家告诉南都记者，即使9条生产线全开，日产量达70多吨，现在还是停止了接单。“年后开始爆发式增长，产能不够，订单排到4月中旬了，再接就做不出来了。”
2月24日，国家发展改革委秘书长丛亮在国新办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目前，除西藏外有30个省区市都陆续新上了口罩生产线，同时还不断有新的口罩生产线投产。
随着企业继续扩产和转产口罩，熔喷布的需求只增不减。
中间商炒高价格
“打过去都是中间商，每吨25万、28万、30万都有，乱喊价。”南都记者联系到海南良行医疗产业有限公司（下称“良行医疗”）的姚女士时，她正苦恼于如何寻找到真正的熔喷布供应商。
据南都记者了解，此前喷熔布每吨的价格为2万元左右，如今上涨了10倍以上。
2月27日，南都记者向多家自称有熔喷布的公司询问，得到的报价均在每吨20万至30万左右。南都记者查阅这些公司的工商信息，其经营范围并无“研制和销售非织造材料”等相关业务。
姚女士表示，口罩是优先提供给一线的医护人员的，公司也在与物流企业、公益机构以及即将复工复产的企业对接，“到时候也是以出厂价格出售，三四十万每吨的价格是无法承担的”。
2月10日，良行医疗建成30条生产线，每台生产线日产能12万片，满负荷工作每日可向市场提供360万片口罩。2月26日，其中14条生产线正式开工。姚女士表示，一旦全线生产，已有的熔喷布材料将很快用光。
山西省口罩生产企业开足马力，加紧生产，确保防疫物资供应。 新华社
姚女士表示，由于无法承担高昂的价格，目前公司打算与中间商“置换资源”。
南都记者联系上一家位于佛山的企业，其在国务院客户端小程序的“重点医疗防控物资生产工序对接专区”填写“有100吨熔喷布”。对方表示，不接受直接购买，而是由其提供熔喷布，生产方用口罩按比例置换，“我拿45%，你拿55%”。
“即使同意了置换资源，变数还是很多。”姚女士指出，一旦有其他企业给出更高的分成比例，对方就会变脸。
除了过高的价格，中间商提供的熔喷布是否符合品控，也令口罩厂家担忧。
“很多人都怕那么高的价格拿到伪劣的熔喷布，现在检测机构已经忙不过来了。”姚女士表示，近期她联系了当地的熔喷布检测机构。对方表示，由于提交需求的数量太多，至少也要7天才能拿到检测结果。
姚女士还透露，现在不少中间商手里有宣称进口的熔喷布，但由于对方提供的检测报告都是外语，这又给他们分辨真假增加了难度。
生产设备交货周期长
追根溯源，南都记者了解到，目前喷熔布的原材料供给是相对稳定的。
据中国石化介绍，熔喷布的原料为熔喷布专用料，各家公司开发的专用料略有不同，但主要原料都为聚丙烯（Polypropylene，简称PP）。
1月31日，聚丙烯的主要供应商中国石化就表示，抗疫期间，医疗卫生用物资相关原料一律不涨价，优先排产医卫用品原料。
上海普利特复合材料股份有限公司（002324.SZ）一位相关人士也向南都记者表示，熔喷布专用料为高熔融指数的聚丙烯，疫情期间，聚丙烯的价格波动不大。目前，该公司开发的熔喷布专用PP材料价格在每吨一万多，日产量约为200吨，价格和产量都相对稳定。
在上游原材料供给稳定的情况下，为何还是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形？
山东华业无纺布有限公司的一位负责人告诉南都记者，疫情发生前，由于利润低，业内生产熔喷布的厂家并不多。
据中国产业用纺织品行业协会统计，中国非织造布行业的生产工艺以纺粘为主。2018年，纺粘非织造布的产量为297.12万吨，在非织造布总产量中占比达50%，熔喷工艺占比仅为0.9%。
上述无纺布公司的负责人表示，“现在马上扩大产能也需要时间，最少也要三个月才能投产。”
宏大研究院有限公司是国内生产熔喷布设备的公司之一，隶属央企中国机械工业集团有限公司。该公司一位相关人士告诉记者，近期熔喷布设备的订单确实突增。
但他指出，喷熔布设备的交货周期本身比较长。“无论是进口零部件，还是采购国产零部件，生产、加工和运输的时间加起来，交货周期会在8个月左右。另外，还需要约两个月的安装调试时间。”
不过这位人士表示，公司已经在协调资源和攻克技术，争取缩短交货周期。
近期，中石化也宣布开始建设10条熔喷布生产线。南都记者留意到，中石化在北京燕山石化和江苏仪征化纤两家企业建设的熔喷布生产线，投产时间分别为3月8日和4月中旬，进度远快于8个月。
此外，上述宏大研究院有限公司的人士指出，对SMS生产线（纺熔复合生产线）进行改造可加快扩大产能的时间。
“SMS生产线是可以改造成熔喷布生产线的，在产线中加上生产熔喷布的设备，比如关键的静电驻极设备，这个设备的交货期在20天左右。”
南都记者注意到，已有企业通过改造生产线加入熔喷布的生产中。
有多年生产无纺布的经验的延江股份（300658.SZ），在疫情发生后，通过机器设备改造，经过半个月后改造出3条熔喷无纺生产线，实现日产6吨民用级别熔喷无纺布。
不过，延江股份表示，目前生产医用级别熔喷无纺布还存在瓶颈，“开发过程受到人员技术经验缺乏、设备改进难度大等因素影响，不确定不可控风险较大，开发完成所需时间难以评估”。
采写：南都记者 封聪颖
